2022 年，对于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而言，既是其发展历程中的关键节点，更是一个特殊年份。因为，1992 年北京国际文物艺术品拍卖会冲破当时的政策、市场藩篱并成功举办，成为中国文物艺术品恢复拍卖交易的重要标志，到今年，正好走过 30 年。

“30 年来，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市场规模从‘92 北京文物艺术品拍卖会’的不足 300 万美元，已经发展到目前的年成交额约 300 亿元。”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副秘书长欧树英总结道，“从业企业数量来看，目前从事文物艺术品拍卖的企业已超过 600 家；而整体的市场地位已上升至全球重要的中国文物艺术品交易中心之一。”

30 年，3 个阶段

如果对 30 年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发展历程做个划分，欧树英认为可以十年为一个阶段做出大致的区分。

从 1992 年至 2002 年的第一个十 年，是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筚路蓝缕的开拓阶段。“这是一段以‘开拓’ 为关键词，以市场发展推动思想解放、形成社会共识，最终将‘文物拍卖’写 入《文物保护法》的历程。”欧树英说，“中国文物拍卖行业从此具有法律地位，并正式成为文物保护、文化传承的重要民间力量。”

自 2002 年到 2012 年的第二个十 年，是积蓄力量后的快速发展阶段。在欧树英的观察中，这十年以“发展”为关键词，并认为“市场在快速发展中形成集聚效应，以拍卖行业发展推进文化产业成长，基本确立了当下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国际地位”。 

在 2012 年至 2022 年的第三个十 年，是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经历快速发展后进入持续深度调整的沉淀阶段，是一个“稳中有进”的新时期，于稳定中有变革，于调整中有创新。

“所谓‘稳’，体现在市场规模基本稳定、市场波动基本稳定、国际地位基本稳定。”欧树英根据中国拍卖行业协会的统计分析，“这十年中，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每年的成交总额均保持在 300 亿元左右的规模；市场虽有波动， 但震动幅度变窄，不再像 2012 年之前那样大起大落；内地市场在全球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份额则基本稳定在 70% 左右，占全球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 的 1/3 左右，继续保持了规模优势。”

“所谓‘进’，则更多来自理念、 技术和制度的变革。”欧树英认为， 2012 年以来中国经济进入到以增速放缓为特征、以集约发展为内涵的“新常态”，“在此大背景下，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也在经历高速增长后，进入了理性回归、结构调整、优胜劣汰的新阶段。” 

全新阶段又十年 

总结进入全新阶段的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十年发展，欧树英认为有四大变化与过往 20 年相较最为突出，也最为各界关注。

第一是市场理念更加成熟。“随着市场环境的不断发展和竞争的不断加剧，‘尊重文化内涵、遵循市场规律’ 成为市场共识，‘提质减量’‘学术引导市场’等成为拍卖企业经营的重要理念。”欧树英发现，一批经营规范、定位明确、术业专攻和差异经营的中型拍卖企业在这十年获得了明显发展，这让市场主体中身处第二、第三梯队的企业名单较前 20 年发生了较大变化。 

第二是市场结构更加丰富多元。“市场在延续传统的收藏趣味，如追捧中国书画、瓷器玉器、古籍家具等的同时，像西方油画、漫画插画、潮玩艺术、信札手稿、珠宝玉石等，在诸多新藏家的推动下，成为市场的新兴门类，且逐渐在拍场崭露头角，在推动市场多元化发展的同时，更深远影响着拍品种类的市场格局。”欧树英以莫奈、毕加索、格哈德·里希特等国外知名艺术家的作品进入内地市场举例道，“西方艺术品在内地拍场不仅取得了不错的成交业绩， 而且频创纪录。仅在 2021 年于内地市场成交的西方艺术品就近 5 亿元；其中， 克劳德·莫奈《睡莲池与玫瑰》以 1.541 亿元成交，是内地西方艺术品拍卖的第二高价。” 

第三是网络拍卖更加普及。网络拍卖及网络竞投经历前期的缓慢发展后， 受新冠疫情的影响，迅速普及，在欧树英看来，这是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进入第三个十年后出现的最具时代特色的变化。“以场次计，目前的网拍渗透率已达市场整体的 90% 以上。”欧树英告诉记者，“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网络拍卖技术的推动下，2020 年市场中 10 万元以下的低价位拍品的成交份额明显扩大，拍品比重高达 89.09%。‘常态’‘亲民’‘高效’和‘低成本’‘专题化’ 的网络拍卖、微信拍卖、直播拍卖等新形式，开始成为传统拍卖的重要补充， 这使艺术消费逐渐成为可能，为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注入了新活力。” 

第四是营商环境更加优化。“取消拍卖企业经营文物拍卖许可一、二、三 类的划分，简化文物网络拍卖标的审批程序、试点社会文物管理综合改革，以及‘先照后证’‘优化许可’‘证照分离’等行政审批环节的‘放管服改革’ 综合推进，有效降低了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准入成本，为拍卖行业营造了更加宽松的政策环境。”欧树英认为，“对于解决困扰市场的文物艺术品拍卖货款增值税发票问题、取消‘追续权’ 立法、出台进博会文物展销税收减免政策、专项打击文物犯罪活动等一系列政策措施，都有效改善了营商环境。可以肯定，这些制度变革必将为未来市场发展提供有效的政策‘红利’。”

经过沉淀与调整，进入第三个十 年的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理念更加成熟、市场结构更加多元化、拍品供给更加丰富，于调整升级中步入了全新的发展阶段。欧树英认为，信用、 服务和专业是十年磨一剑后，再次踏上征程、砥砺前行时，不可忽视的经验和法宝。 

因为始终坚守“公开、公平、公正 和诚实信用”，是中国拍卖行业的核心价值观，所以在进行文物艺术品拍卖时， “做值得藏家托付、值得买家信赖的朋友，可谓关键。”欧树英说道，“就服务而言，始终坚持围绕客户的需求，努力提供完善的交易服务及延伸服务，做 令客户满意的服务者，是生存之本；而持续强化专业水平，用专业能力帮助藏家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做市场、文化价值的专业引领者和守护者，是未来的核心竞争力。正因企业坚持信用、服务和专业，市场和行业才克服了发展中的一次次困难，在让诸多拍卖企业锤炼形成自身品牌价值的同时，更创造了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的繁荣。” 

尤其是近 3 年来，受疫情冲击， 全球的艺术品拍卖市场基本处于收缩状态，但中国市场从疫情危机中迅速做出积极应对，基本维持了相对的稳定发展。以 2020 年为例，虽然内地受新冠疫情影响较早，但因应对措施得当，其拍卖总成交额仍达 44 亿美元，较 2019 年 增长 15%。与之相反，根据 Artnet 价格数据库的统计显示，2020 年的全球艺术品拍卖成交额整体下降了 23%，为 102 亿美元，是十年来的最低水平。其中，美、英两国的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较 2019 年均下滑逾 30%。 

从全球的市场格局和发展趋势来看，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和全球艺术品拍卖一样，是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近十年来，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在市场结构、竞争程度等方面呈现出高度国际化的特点。”据欧树英分析，“如内地市场中的中国嘉德、北京保利两家综合性拍卖行，与诸多专业性中小拍卖行并存的竞争格局，与国际上以佳士得、苏富比为主的双寡头竞争格局高度相似，说明市场成熟度已经达到一定水平。另外， 中国嘉德（香港）、保利香港等一批国内企业经过近十年的国际化运营已经站稳脚跟，说明中国企业已经具备了一定国际化竞争能力。” 

内外兼修，迎接未来 

进入 10 月，中国文物艺术品的秋拍大季遂即启幕。从春到秋，于疫情影响的忐忑中，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将平稳度过自己的“而立”之年，未来如何，业界尚存迷茫。毕竟在业界专家学者普遍看来，虽然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必将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文化的复兴而踏上稳健繁荣之路，但无论是外部环境的动荡冲击，还是内部市场的陈弊新疴， 诸多不确定性都将深刻影响它在每个时段的具体表现。 

对此，欧树英认为，中国文物艺术品的未来需要在以下两大方面做出努力和尝试，才能获得持续发展、由大到强。“一是行业发展能力仍需提高。专业能力、技术水平和信用体系建设需要进一步加强。特别是面对疫情以来地区隔离、旅行限制导致拍卖中断、周期延长、频率降低等问题，需要在技术创新、模式创新、服务创新方面寻求突破方向。二是外部政策环境仍需进一步改善。线上线下统一监管，对文物艺术品拍卖活动监管缺失的问题要尽快解决；进一步放、管、服，采取信用监管、综合监管、资料监管，对合规文物拍卖资质企业的网络拍卖活动简化审批手续，放活市场活力；解决艺术品进境税收问题，提高国内市场比较优势，促进文物回流。”

2007 年至 2020 年全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和实收拍品款趋势图（单位：亿元） 注：1. 实收拍品款的截至时间为次年 5 月 15 日；2.2007 年至 2010 年未统计实收拍品款。

2013 年至 2020 年全球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发展趋势图（单位：亿元） 数据来源：历年《中国文物艺术品全球拍卖统计年报》（中拍协 &Artnet） 注：此成交额含佣金

2020 年全球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份额图 数据来源：《The Art Market 2021》（Clare McAndrew 博士、艺术经济学创始人）

谈及业界高度关注的产业互联网发展，欧树英表示：“随着‘元宇宙’‘数字艺术品’等新理念的深入，数字技术正在深刻改变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 未来，数字化拍卖和拍卖数字化必将在管理、技术和拍品，乃至行业治理等层面对拍卖行业产生深刻影响。对此，行业内外应有深刻、清醒的认识，尽早、 充分把握发展主动权，尽快融入数字化时代大潮。”（欧树英：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副秘书长 记者 刘礼福）

（来源：艺术市场）